鱼醉咯

[捕快x书生]喜鹊

✔私设背景改为宋朝,捕快阿信职位变更为从七品江陵府巡检使,楚留波是江陵府下江陵县谭家庄秀才。


正文开始

  

  01遇

  

  阡陌小路交错,寻常村落,屋舍聚集,小河流水潺潺,湖泊波光粼粼。时有飞鸟衔枝来,间鸣几声清音,聊以悦心。

  “楚郎君是干甚去啊?”

  热心肠的邻家婶子笑着随口一说。

  楚留波只是颔首低眉,一双杏核眼满是真诚,“婶婶好,书院课毕,小子要回家备试,待明年秋闱。”

  “好好!你父母在天上看你这般出息,肯定欣慰!”

  “婶子也不懂,就不耽误你!哎呀!不过你这一回家就是冷锅冷灶的!还是得有个知冷热的人,今个儿可是七夕,不若灯会转转,指不定就能找到个知心人好成就良缘。”

  婶子越说越热情,实在是刚出三年孝期的楚家秀才是个良配,另一面确实独身一人的郎君日子难免不太方便。

  “你看看你这衣服……”

  婶子本想挑个毛病,最后看那补得补丁都是绣的竹兰,手艺还不孬,哑口只能挑别的地儿说,腹诽这楚家小子竟然还是个拿的起针线的。

  楚留波一张脸清瘦却仍见钝感,他张口嘴唇翕动,总算抓住点儿空隙逃过了好心婶子的催婚,擦着额角的汗往家中赶。

  这边的楚留波刚进家门就被撞倒在地,他发着懵,立马又觉得撞地的胯骨带着腰侧都疼,疼的一下就眼红了。

  头还是晕的,身上又立马一轻,院子里的人要追,却又停了步子,搀扶起他拍了灰,颇有些抱歉。

  “没事吧?在下是江陵府巡检使龙信,奉命抓捕逃犯的,若是有何处伤到,尽管说!”

  龙信抿唇揽着人坐下,看着一番打斗把人家这院子弄得确实不成样子,不好意思地挠挠头。

  又看他穿着秀才服,是个书生,细皮嫩肉的,该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。

  直到楚留波忍痛后抬头,看清人面容的龙信不觉屏息,再说不出什么,只是怔怔看着。

  “官爷?我不妨事……你还是先处理公务吧……”

  楚留波眼前还是晕的,说完就低下头再不说些什么。

  龙信应了声多谢,运了轻功要走,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回头,把人从上到下扫了遍才揣着满怀繁杂而去。

  

  02情

  

  夜。

  江陵府江陵县。

  集市熙攘,楚留波不适应这般喧嚣,几次想和同窗告别又被人拉着。

  他揉着腰轻嘶一声又压下,便被同窗逮住调侃,“哟!波儿,你这去哪家风流乡了,怎还扶腰轻叹呢?”

  楚留波瞥他一眼,笑着摆手,看他们一伙人笑也懒得解释。

  行过桥上,江陵护城河河道花灯万千,众人都买了花灯,嚷嚷着高中,喧嚣着或家情或国情。

  楚留波被人塞了个花灯,他有些无措,他如今可以说是孑然一身,貌似并没有什么可以诉的愿……

  沉吟一番还是受了同窗好意,执笔写下,看着莲花灯飘远,他又想到那个人。

  愿小鹊儿平安顺遂,阖家安康。

  “波儿,别看了,都飘远了!咱们去占春那家水茶坊吧!哪儿请了开封有名的歌伶,今儿唱的可是秦观秦通判的鹊桥仙!”

  楚留波素不爱去花楼也提了些兴致,并肩而行,刚坐下饮口龙芽,还未品出甚滋味,就被短兵相接声惊了下。

  今儿不宜归家也不宜勾栏听曲吗?

  往楼下看,同窗口中的开封名伶身段是窈窕,面纱覆脸,看不清容貌,可是双目明媚,肤白赛雪,足以见得其容姿绝艳。

  只是这美人从琴里取出把剑来,一剑直袭台外人,之后洋洋洒洒一队人冲进来扣拿。

  楚留波瞅着心想这名伶……原还有这般能耐,真是厉害。不过……好像她……看了我一眼?

  今儿估计听不着这鹊桥仙了,不过感觉好似也没差,一直到走在回家路上楚留波脑海里美人执剑抓恶徒的画面还在盘旋。越想他就越觉得唐突,以至于心跳愈发催得急,甚至还在路边摊子上买了根素玉簪——观那名伶穿着,是个喜玉厌金的。

  

  03词

  

  月上中天。

  蝉鸣都歇了,楚留波换了烛火,几次临帖却写不出什么东西,卸了劲靠在椅上。

  随手翻着就在桌上翻到好友送的诗集,一想自己还没看过便拿了出来。

  第一页便是秦观的鹊桥仙——纤云弄巧,飞星传恨,银汉迢迢暗度。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
        柔情似水,佳期如梦,忍顾鹊桥归路。两情若是久长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。

  不是未读过这词句,只是此时非彼时,此时读来字字烧心。

  心里燥烦,楚留波索性直接出了家门转悠,行到林间听着时弱时强的虫鸣鸟啼,萤火亮明,月色温柔清凉,才给了他些平静。

  越往里走越靠近湖泊,湖水声清脆又悦耳,楚留波抬目便再也笑不出来,慌忙躲到树干后,羞恼自己莽撞。

  差点被树杈绊倒,他慌乱地大喘着气,惊到了枝干上栖息的喜鹊,倒是飞了个干净。

  湖中人背影朦胧,素白酮体上水流缓缓淌下,长发披下,瞧不出男女。只湖边堆叠的衣衫首饰皆为女子式样,还兼有一柄长剑。

  楚留波想逃又觉得不该,一肚子懊恼,又觉得自己是毁了人清誉,可这儿又没别人,只要他解释好,他和这位姑娘都不用为难,又觉得这样又对不起念那么多书……

  龙信洗完一身血污,听着树后的声响,笑着准备开口,边听到熟悉的声音,“姑……姑娘……我……在下,我不是有意的!我只是夜里睡不着,就出来逛……我……”

  龙信侧眸含笑,先取了面纱戴上,变了声线道:“公子不必紧张,只是小女子想借公子外衫可好?实在是协同官府在占春里抓人后又帮着来此查案,弄了一身血污,碰见公子这般人物是我之幸才是……倒不用将就脏了的衣袍了。”

  他这么一说楚留波心霎时安定,又听他是占春的名伶,心跳愈发快,压根儿没想这话里多少不对,直接说着好,就把外袍脱了扔了过去。

  龙信笑着接过,赤足披了外衫上岸,想了想又道,“今日阿信在你家打斗的赔偿我已托人送还,明日里正就该去给你了,多谢赠衣之恩,告辞。”

  楚留波还是躲着,咬唇鼓着勇气想问他真名何为就见人踏月而去。

  “真像织女……可是我不是偷衣服的牛郎……”

  楚留波心下失落,却也有些满足,到底有个来处,大不了写信问询嘛!

  屋内红烛仍亮,提笔写下:

  鹊桥仙

  流云拨月,轻萤引雾,碧水嫋嫋约素。皎霜惊鹊赧唐突,借荫庇、掠枝避顾。

  残光映案,临贴摹度,难抑绮思数数。衷肠非是锦书托,纵满腹、如何堪诉。 

  

  04祸

  

  自从那夜七夕后再未得知那名伶下落,借关系打听那位龙信巡检使的行踪,只打听来父母早去,农家出身。听说是被前巡检使八年前在人贩子窝救出来的,根骨好又嘴甜,就收为义子,留了本姓,改名为信。

  十六岁进了巡检司,义父殉职后,兢兢业业,如今二十及冠升任巡检使,再破几个案子便又要动位子升了。

  楚留波只得知这位龙巡检不在江陵,去开封抓人去了。

  他只能压下满腔情思,专心进取,心里也知道身为官伎,纵为名伶,也难脱贱籍嫁他为妻。

  若是不高中……他……无颜无能……不孝不悌矣……

  龙信自然收到楚留波正在查他的消息,他竟希望能被那个内秀于心的秀才查出来,最后都要把东西递到人手边,都没让他知道。

  龙信也真是哭笑不得,算了,这趟回去查完案正好休假,与他一叙,道明缘由便是。

  这小书生……可真是和当年一样,又被他骗了……

  龙信这大半年辗转开封江陵又去往苏浙一带,忙得不可开交。

  朝中帝王昏聩,党争不断。

  龙信厌烦酒局应酬打机锋,早借事由跑了出来,一纸还令回江陵。

  到江陵还没捂热怀里的桂花糕菊花茶,就被江陵府秋闱舞弊,榜上之人尽数进了大狱这事揪得进去协助提点刑狱司查案。

  龙信冷着脸快步进了牢门,扯开身前的狱卒,连着走了好几个牢房都没找到心心念念的人影。

  他骤然转身,眉挑得老高,眼赤红带着杀气,和一身桂花菊花清甜香味毫不相容。

  “楚留波呢?!江陵县谭家庄茂才楚留波!”

  龙信揪住离得最近的狱卒衣领,问得咬牙。

  “啊?!楚楚……楚留波……”

  这狱卒早被吓破了胆,龙信腰间剑出鞘半寸时就晕了过去。

  他把人推给另一个狱卒,听他强稳着声道:“大人,楚留波作为从犯,已被判流放岭南,革除功名,三代不可科考。前日判的刑,昨儿便启程了……”

  龙信听完强压着满腔悲懑,无力靠在墙上,最终只轻撩眼睑,几次磨牙,化为扯不出来的苦笑和眼角一闪而过的泪。

  “嗯……多谢……”

  “你们范大人呢?不是查案吗?这案子有蹊跷为何还要判刑?”

  狱卒忙回道:“小的不知,您还是去见我们大人吧!”

  “范鲤!”

  “诶!我的龙大人啊!”

  范大人看他面色这般不好只以为是路上奔波,笑着给人斟茶,又把案宗推过去,“这次舞弊确实是处理得仓促,蹊跷处还请龙大人多斟酌。”

  范鲤说着手里的一卷银票就借着说话往龙信手里塞。

  龙信只抬手掏出怀里的干菊花往空茶杯里搁,取了炉上水往杯里倒,一时茶香淡而怡人。

  范鲤被驳了面子也不恼,笑着推到龙信面前,看他咂摸那菊花茶,劝道:“龙老弟,这是上峰的意思!”

  龙信嗤笑一声,嚼着嘴里最后一口花叶,好像在嚼范鲤的脑瓜子,“我只管案子。”

  范鲤轻笑一声,“啧……救人是吧!救谁你说!牢里我能捞,你也没必要舍了这身官服去吧!”

  “你能把人从牢里捞出来我就不能吗?”

  这话倒是没差,范鲤呐呐不语,只能看着龙信就这么走了。

  “得,这可不是他范鲤不干事,龙大人可是个为案子的……”

  范鲤想着笑笑,招人进来,“剩下的书生好好照顾着,等龙大人两个月,没回来的话,确定没问题的就放了。”

  “大人,定罪的呢?”

  “那得看命……”

  

  05因

  

  舞弊……

  楚留波从未想过竟会有人在此设局害他功名,或者他不过是误入了局中,不得不折羽于此。

  天渐寒,楚留波身上衣单,身子骨也不强劲,差役不算严酷,也不会心软半分,只是规矩。

  尤其是倒了水路后,船舱湿潮,寒凉入骨,他突然很想去外面看看,哪怕只是吹吹风。

  两差役没拦,就见着这一身病骨的书生去捞河里飘的枫叶,倒调笑两句,“楚郎君,这地步还有雅兴啊?”

  楚留波回之一笑,与年前一般,笑得温软。

  好似这枫叶给了他些寄托,又找了硬木条,在叶子上刻字,记着自己到了哪儿做了什么,今儿是什么日子……最开始还写期许、调侃,写祝愿……最后刻得字都时有缺,少笔少画的。

  永安河旁穹翠山。

  龙信打马到河前,往水壶灌水,看到河面红叶,又看天阴翳地要把人压死一般,到底心生悲凉。

  又想到什么,笑着拾起一片看,“若是奢望,倒还真想少爷也像宫娥一般托这红叶传书,也好过……好过我这般……”

  想着又觉得可笑,又不信邪的拾尽了红叶,留了满手的湿冷,到岭南时就生了疮,日日挠心。

  熬着熬着竟是熬到初冬,第一场雪落下时在深夜,突然惊醒的书生抬起瘦削手指,看着从残破舱顶落进脸上眼上的雪。

  他慢慢拿起还有几片没干脆的红叶,木棍已经折了多半,他捏在手里,眼神迷蒙。

  鹧鸪天

  漏顶分晶送雪声,伶仃遥梦远酥容。晓屋香暖飞仙鹊,幽舫污寒作鬼风。 

  笺枯色,水荣声。小诗红叶入河中。 残宵断嗟双鱼赋, 平章黄粱恍五更。

  指尖红叶随着伸出舱窗垂落的手臂落入河中,沉浮而去。

  

  06曲

  

  “笺枯色,水荣声,小诗红叶入河中……”

  龙信皱眉不悦,一个月了,他竟然没有找到楚留波踪迹,他到岭南已经半个月,在各地打探,都未曾听说有过一个名叫楚留波的江陵人在此登籍造册。

  这地儿也是鱼龙混杂,他想打探消息自然是声色之所。

  坐在桌边饮酒,耳明自然听得见对面说话声。

  “你听这曲这词!好吧!”

  “好!不过,听说这是铃铃姑娘在花船出游时在永安河里捡到的,就刻在那红叶上,这可真是缘分。”

  “可不是嘛!若不是这词,铃铃姑娘也成不了花魁不是!”

  永安河……

  龙信抿唇停筷,江陵到岭南,陆转水,必经永安河!楚留波?!

  他再没执著的念头,付了钱就往码头去,按着时间,这几日楚留波便该到了!

  码头。

  差役送完人便回去了,龙信到时只听到些议论,说有个书生,奇怪得不行,之前老捡那枫叶,天天刻,天天刻,也不知道干什么。

  前半月在船上就病死了,差役就给扔水里去了,水路也不能让人就在船上扔着。

  水里……

  龙信忙拽住人,“谁?那是谁?哪个书生?”

  “诶!这!”

  说话的看到他腰间官印,对视间把名册给他看。

  “大人您看,江陵府江陵县谭家庄楚留波!”

  龙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,跌跌撞撞上马,无神地游荡。

  他的少爷成了这永安河上的游魂……

  他好像……真的孑然一身了……

  “晓屋香暖……飞仙…鹊…”

  咿呀唱曲声入耳,龙信抹掉脸上糊涂的泪,抽抽鼻子。

  铃铃,去寻那个歌女,少爷唯一的遗物在她手里。

  “官爷,这便是您寻的红叶诗。”

  铃铃交托出锦盒,看面前的高大男人捧过的手颤抖,一派珍惜之情不似作假,不免唏嘘。

  那片飘零红叶,辗转孤漠,终是入了他掌心。

  龙信摩挲其上刻痕,“原来……您也记得啊……”

  他的少爷,清名残污,客死异乡……不论如何,来此一遭,来得清清白白,走得也该清白!

  ……

  鹧鸪天一曲渐渐传唱到东京,随之传开的便是一个书生的故事,传诵之胜,连官家都想知道故事是怎么来得。

  龙信奉诏进宫,再入江陵之时重审秋闱舞弊案。

  

  07终了

  

  “我这只喜鹊,总算能给您报上些喜了……”

  龙信甲胄加身,将早先他们去楚留波家中搜走的东西取回,如今正一件件放进衣冠冢中。

  “少爷,您写的词我看不太懂,但人家都说极好。”

  “这都是您的书卷,我都烧给您。”

  龙信一本本拿起,扔进火盆,看火苗舔舐素纸,眼被撩起的火星刺得生了泪。

  “您的功名恢复了,可是您倾慕的姑娘是假的,是我假扮的……我对不起您,这根钗子我……我算个念想,我就昧下了……”

  “到了那边,您在和我算账。”

  龙信说着又往里添了几本书,又拿起一本时,里面飘出一页纸。

  他欲抓,火苗却借风上窜,最后只留了半页残篇。

  龙信只看到一句——“衷肠非是锦书托,纵满腹、如何堪诉。”

  火舌吞噬,一眼看去彻底化作灰烬,手也撩出个泡来。

  他有些怅然,清了狼藉,靠坐着树干,想着十年前自己十岁,那时候少爷还是娇养的金尊玉贵的楚家少爷。

  他是被买去的小厮,少爷待人极好,只是体弱,从不曾畅快玩过。

  他便常给少爷讲外面听来的趣事,少爷说他像喜鹊,一来便是喜信。

  直到一年后,楚府被老爷败光,下人尽数被遣散,他又回到人牙子手里,这次他逃了出来。

  他想去找少爷的,可是天太冷了,他被人带走,那里黑黢黢,伸手不见五指。

  地窖一般的地方关着一堆孩子,他是被人贩子绑了。

  那时只是想着可能见不着少爷了,后来又被救了。

  之后被义父收养,他有了家,可他再也找不到少爷了……

  没有人知道少爷去了哪里……

  

  “我讨厌雪。”

  “我讨厌冬天。”

  

  “下雪不好吗?”楚留波笑着问他。

  “不好!”还小的喜鹊扫着院子气愤道,“少爷冬天怕冷还老病!”

  “哈!所以才要有你这么个叽叽喳喳的小喜鹊,不然冬天多难熬。”

  “我是给少爷报喜的小喜鹊!”

  “是!”

  

  

  “永安河很长很广,少爷畏寒,该有报春鸟来投……”

  

  

  ——完——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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